【Awaken-F】人间孤岛（本格推理，泊秦淮/瑶墨，P4）
【暴雨】
时间流逝的速度是恒定的，但在心理和激素作用下，可能会显得不一样长。
不同于第一夜的新奇，第二夜纯粹的守夜，加上睡眠不足，韩沐伯明显感觉到了困顿。但他不能睡觉，只能不断地唤醒手机又放下。秦奋的蓝牙耳机仍然连在他手机上，不管他们哪边遇到事情，都能及时通知对方，这是他深夜唯一的心理安慰。
他不知道秦奋是什么人，秦奋几乎没有任何警察该有的潜意识反应，秦子墨对秦奋也明显没有对他那么热情，看来没有觉得秦奋是个警察。
是秦奋演技比他好很多？让他评价，秦奋应该做个演员，长着一张精致的脸，是他非常乐于欣赏的类型，而热情的性格、真挚的眼神，应该会很受女孩子欢迎。
不过那种炽烈的目光总让他害怕他俩暴露就是了，想到这里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凌晨三点，在他第一阵困意袭来的时候，灯一下子全灭了。他警觉地屏息等待着，但窗外的瓢泼大雨干扰着他的听觉，他只能勉强得出没有大动静的结论。他的手指一直搭在播放键上，一旦有事，他将第一时间把秦奋吓醒。
他还没有冒失到敞开房门的地步，大家都知道他没有睡，谁能保证犯人不是在引他出去？
三点半，除了漆黑一片，他仍然没有听到任何人呼救。
四点过去，他第二次感觉到困意袭来的时候，楼下突然传来范奚鬼哭狼嚎的声音，既像被人扼住了咽喉，又像极度干渴后的沙哑。这声音一下子唤醒了他所有的神经，他按亮一直握着的手机，按约定给秦奋点了一首代表看到凶手的重金属音乐，确认自己门口没有埋伏人以后，打开防盗链。
他站在二楼看，一楼主卧那里的气窗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一条管道，而顺着管道往前厅看，一闪而过一个黑色身影。
看到人影，他的精神愈发振奋，飞快地跑向走廊另一头，一定要下楼把这个人抓住，起码要让对方留下什么破绽。
刚跑过秦奋房间，门就开了，秦奋跟在他身后，比他焦急多了，大喊一声：“韩沐伯！别追他！”
他愣了一下，被秦奋一把拽住胳膊。
“别，别这样追他。”秦奋刚醒过来，有一点慌乱和语无伦次，“你是看到人了吗？也许是陷阱，他不一定没有留下机关，我们要小心。”
停顿的这片刻，他们一起闻到了一股溢散开来的焦糊味，以及一些化学制剂的味道。
“先救人。”韩沐伯拍拍秦奋的肩膀，让他冷静。
“嗯。”秦奋点点头，有点冷静下来了，一边跟韩沐伯一起顺着走廊来到尽头的楼梯，一边为自己解释，“我看过档案，这个人很会设机关……”
变故几乎是一瞬间来的，他踩上台阶的一瞬间就有一种酥脆的违和感，还没反应过来，他所在的那一片台阶就一下子垮了下去。韩沐伯几乎是跟他一起下去的，要不是慢了半个身位，甚至来不及抓到旁边的护栏。
难怪这栋楼每一层结构要修这么高——秦奋正下方的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铺了一片尖刺陷阱，虽然只像长图钉，几乎造成不了致命伤害，但还倾倒了一层不明液体，一旦与伤口接触，极有可能是致命的。
“你跳出去。”韩沐伯握紧护栏，把秦奋往外甩出去。
避过这一片陷阱，秦奋落到地上，回头看韩沐伯。
“先去救人。”韩沐伯双手抓住护栏，往安全的位置挪了一点，从楼上跳下来，顺手去前厅把电闸推了上去。那道黑影已经没了踪迹，大门敞开着，管子一直延伸到门外。外面是瓢泼大雨，能见度极低，他只有回头先去救人。
秦奋飞奔到范奚门前，打开了位于外面的门栓，但门仍然推不开，屋里还是锁着的。他把管子从气窗拔出来，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，他赶紧提着管子飞奔到门口扔掉。
“开门！”韩沐伯用力砸门，然后搬了把椅子从气窗往里看。
范奚倒在爬向门口的途中，平时几步路的距离此时格外漫长。听见有人喊他，他似乎有了点反应，在抽搐中抬起头看了一眼，但实在没有力气开门了。
“救我……”他发出含混的声音，但韩沐伯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用力撞门也没有作用，甚至撞坏了一把椅子，他们在屋里到处搜刮一圈，最后也没能找到什么特别合适的工具。这间房的确如大家猜想，它是“监狱”，没那么容易打开。
这个空档里，秦奋小心翼翼上楼，把其他人都喊醒了。
所有人都在自己房间，没有串门的，也没有着装狼狈的。大家聚在主卧门口，靖佩瑶用一根细铁丝伸进门锁，试图手动开锁。
“你会吗？”秦子墨站在旁边看。
“我丢三落四，经常搞丢钥匙，偶尔能打开吧。”靖佩瑶专注地盯着锁孔，但掏了半天没掏开，最后是尹萧接手，才一下子打开了房门。
“你这个技能很危险啊……”秦子墨警觉地瞥了尹萧一眼。
“我要是凶手，大可以不告诉你们。”尹萧一脸不屑，在所有人进去之前，率先屏息进门拍了几张照片。看来常安的理论有效，至少她开始热衷完成自己的“职业任务”了。
范奚已经彻底不动了，韩沐伯和秦奋用毛巾捂着嘴，把他从里面抬了出来。再摸他的颈动脉，已经不跳了。心肺复苏起不到任何作用，在韩沐伯打算做人工呼吸的时候，秦奋伸手拦了他一下。
“嗯……算了吧，这不是溺水。”秦奋按住韩沐伯的肩膀，“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中毒，不要又搭进去一个。”
其他人闻到浓烈的味道，早就已经退开了。秦子墨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，虽然看见了毒气管子，但不敢大晚上去门外，只有劝大家先回避：“咱们要注意通风，最好不要待在这里了。”
“人都齐了吗？”韩沐伯扫了一眼，确实所有人都在这里。
确定暂时处置妥当，人也没救了，大家重新退回二楼。重新向大家复述一遍事情经过，韩沐伯扫视了所有人一眼，没有读出什么异状。
“我有想确认的事情，能不能所有人都把自己房间的门打开，让我看一眼？”秦子墨举起手。
“为什么？”贺雷一直看不惯他，不是很情愿。
“也许能找到凶手，我只看一眼，不进门，也不翻东西。”秦子墨向大家投去请求的眼神。
没有人愿意站出来第一个反对，就当是默许，从韩沐伯所在的201开始，秦子墨在每间房前面停留了五秒钟。既不张望，也不进屋，他环视一眼就立刻换下一间，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。
走完了所有房间，甚至看了于乐的那间空房，以及所有的洗漱房间，最后他停在放着两具尸体的306门口。
“那个……”他小碎步挪到韩沐伯旁边，“你胆子挺大的，是吧？”
“说吧，你要我帮忙看什么？”韩沐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按韩沐伯说的，犯人不能从楼梯回房间，只能翻阳台。布置这些花了很长时间，已经在楼下很久了，他从自己房间阳台出去，落地窗不能从外面锁上，今天这么大风，一定会飘进去雨水。”秦子墨说起推理来滔滔不绝，比平时语速还要快，“现在大家的房间都是干的，只有这一间没看过。”
“那就看看。”贺雷等不及了，一把拧开房门。
电闸恢复，屋里的灯是亮的，尸体还是那么狰狞，甚至更加狰狞了，随着时间变久，一定会开始发臭，但屋里是干的，没有飘进来一丝雨水。
“不是吗？”秦子墨困惑了。
“最后还是外头的人。”贺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，仿佛早上逼范奚住在楼下没有他参与一样，“看到了吗，咱们自己人就不要到处疑神疑鬼了。”
“但外头没有脚印。”秦子墨反驳道。
“那你不如研究一下怎么盖住脚印。”贺雷嘲笑道，“你不行，不代表人家不行。”
不欢而散，大家各自回自己房里，虽然楼梯塌了的动静很大，但起码证明了犯人是希望大家离开屋子的。
“大家一定要大声呼救。”散会前，韩沐伯再一次叮嘱大家。
夜晚还没结束，韩沐伯的任务还没完成，但大家一走，秦奋就叫住了他。
“等一下。”秦奋今晚一直在让他等一等，这一回，把他拉进了自己屋里。
他进屋发现秦奋的被子就扔在门后，秦奋大概整晚都是睡在门后面的，一直在等他叫醒自己。
秦奋的行李箱完全敞开着，里面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，韩沐伯看他背对着自己翻翻找找，觉得心里突然有了点罪恶感。
怀疑秦奋是应该的，但好像也是有罪的。
秦奋找到了自己的小药盒，摊开韩沐伯的掌心，跪坐在他对面，给他手上被护栏划伤的地方消毒。
“千万不要得破伤风啊，不然就救不回来了。”一边小心地给他消毒包扎，秦奋一边碎碎念着，“我没有带破伤风疫苗，应该带上的，没想到楼梯会塌下去，应该是被腐蚀了吧，大意了……”
“你慌什么？”韩沐伯笑了，觉得秦奋和在外面镇定、神秘又健谈的样子很不一样。
“啊？哦……不好意思。”秦奋回过神来，跟他一起笑了，比他笑起来灿烂多了，完全不像个警察。在韩沐伯的手上缠上纱布，他甚至像系礼品一样打了个漂亮的结，然后自顾自回过神来，脸一下子红了。
秦奋这么不自然，韩沐伯上扬的嘴角简直有点放不下来，但还是尽可能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，贴心地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。
“你不用睡在地上的。”他看了一眼揉成一团堆在门后的被子，“我下次不会冒冒失失冲下去了，你睡吧。”
“是我冒冒失失下楼了，我明知道这家伙很狡猾。”说到这里，秦奋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难尽，站起来大步走向角落，拿了两罐啤酒，“喝吗？”
“嗯。”韩沐伯没追问，接过秦奋递过来的啤酒，跟他碰杯，“干杯，庆祝我们逃过一劫。”
“是你救了我。”秦奋跟他讲话的时候总喜欢盯着他看，眼神还分外诚恳，“谢谢你。”
“凑巧，你只是动作快了点。”韩沐伯受不住别人这么炽烈的眼神，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啤酒罐子。
沉默片刻，他们又默契地回到案子上。范奚的死韩沐伯认为自己有责任，如果三点钟停电的时候，他悄悄出去看看，可能会有什么不一样。但秦奋认为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，先上当把命搭进去了，犯人一样会跑掉。
“不是还有你吗？”韩沐伯相信他们不会一起掉下去，“掉下去以前我一定叫醒你。”
“那就晚了！”秦奋夸张地叫了一声，意识到他们房间的门是开的，又捂住了嘴。
韩沐伯此前始终认为秦奋应该是深藏不露的，但他现在发现，秦奋其实比想象中的沉不住气。
秦奋也比他想象的酒量差，只一罐啤酒，就能看见脸上微弱的红晕。更比他想得粘人，借着微醺和困倦，倒在他肩膀上，靠着墙渐渐迷糊，在他肩头说：“你不要回去，他可能会想其他办法杀你的。”
“你去床上睡啊。”他无奈地劝了一句。
“不去。”秦奋非要赖在他旁边，让他觉得有一点借酒装疯的意思。
但很快他意识到不是的，秦奋可能本性就是这副样子，不然也不会在这种环境里，当着别人的面睡得毫无防备。认识他怎么了，警察里不能有坏人吗？
他一边在心里吐槽，一边把地上的被子拉到秦奋身上。这动作给了对方蹬鼻子上脸的暗示，秦奋滑到他腿上，干脆枕着他的腿躺平了。
“……”是什么小孩子性格吗？这么大年纪了。他盯着看了很久，最后没忍住，伸手在秦奋脑袋上揉了一把。
秦奋还醒着，没有排斥，也没有说话，但他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，耳根发热好半天。
内心百折千回之后，他说了句狡猾的话：“我知道你有秘密，但我决定相信你。”
不管秦奋心里藏着什么，希望听到这句话以后，能只剩下好的部分。
“我永远相信你。”秦奋闭着眼回答，嘴角有好看的弧度。
韩沐伯跟着笑，然后觉得自己可能疯了，心跳在酒精的催化下开始加快，快得不自然。他想起吊桥效应，觉得自己可能上套了。
天亮的时候，太阳没有出现在大海尽头，还在下雨，乌云仿佛就在头顶，随时都要掉下来。
秦子墨起床以后，在走廊窥视好半天，又绕着走廊去确认韩沐伯和秦奋那边确实有房门开着，自己不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，才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。
毒气已经散了，因为门窗大开，一楼到处都是雨水，还好餐厅位置还算高，不然雨水和那一滩陷阱周围的不明液体混在一起，非得把他们毒死不可。
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物，包括通入范奚房间里的刺激性气体，他也判断不出来。至于腐蚀楼梯的，应该是浓硫酸，碳化的楼梯承重不行，踩一脚就碎了。
像间谍一样从各个角度观察，确信屋外没人以后，他从前厅出去，找到了毒气的源头。那是一个半人高的气罐，现在已经漏光了。大雨滂沱，泥地里全是水，他没有专业工具，也没有痕检经验，根本找不到什么可疑脚印，只有回到屋里。
靖佩瑶也起来了，站在楼上，手上又拿着笔，但这次没有在画画。秦子墨知道，靖佩瑶也会在小笔记本上记录东西。他记录线索和推理，而靖佩瑶在记录灵感，好像有点异曲同工之妙。
尸体被韩沐伯搬到了三楼，左叶也起得很早，帮韩沐伯搭把手以后坐在一楼喝牛奶。
“早啊。”他跟左叶打招呼。
这是在座唯一没成年的人，这场游戏已经进行了好几年，左叶好几年前还是个孩子，大家多多少少戒心会小一些。
他不确定犯人什么时候会向未成年人动手，但他相信一定是一个重要场合。这里所有人多多少少有一个到来的“使命”，只有游泳运动员没有什么作用。难道天晴之后，能带他们离开？
他回到三楼，靖佩瑶约他喝一杯。他不喝酒，靖佩瑶表示没关系，于是他开了一瓶可乐，和靖佩瑶一起在走廊透气。他们住在303和304，从走廊刚好可以从餐厅正上方俯瞰到大门口。
“你知道吗？”靖佩瑶看了他一眼，声音小了一些，“韩沐伯从秦奋房间出来的。”
“啊？”秦子墨知道，花了一点时间才领会靖佩瑶语气里的意思，不知道该不该向靖佩瑶暴露太多东西，就只有装糊涂，“大概……住在隔壁比较容易变熟吧。”
“是吗？”靖佩瑶的态度不太明晰，过了一会儿，笑了一下，“你觉得我是凶手吗？”
“不是……吧。”原本颇为确信，但突然觉得不能这么妄下论断，秦子墨又加上了一个不确定的语气词。
“我想生火做饭。”靖佩瑶把这个话题强行跳过去了，一下子拐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，“一个人吃不完，要不要一起？”
“……”这是个极度危险的邀请，但秦子墨是个作死的人，他从来没有为这种明目张胆的“挑衅”退缩过，他不带怕的，“好呀。”
他们下楼，在左叶诧异的目光里走进厨房，然后在里面捣鼓出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。
靖佩瑶做蛋炒饭，秦子墨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锅里有现成的饭了，但这个香气让吃了两天罐头的他彻底沦陷。
反正房主说了，不动厨房，他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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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