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刺客列传】Undefined（末日AU，P11）
【天璇·海底生物】
无论是否战胜敌人，公孙钤的兽化无疑是失败的。和天玑取得联系后，陵光获得了关于改良寄生菌的情报。
接种失败有两种情况，一种是直接死亡，另一种则是身体与菌体产生排斥，无法顺利共生，展开一场人与侵略物的反复拉锯战。
没有改良过的寄生菌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异种化人类，主要是因为迅速攻占了人体可以攻占的所有部位。但改良后的它有了选择性，主要存在于肌肉和皮下组织中，人类对它的抗性得到了极大提高。
除此之外，即便切除了那些有害基因，也不代表它对神经细胞毫无侵略性，它还是蠢蠢欲动，充满危险。
在光源强弱变化剧烈的时候，公孙钤发病的症状就极其明显。最开始在实验室里，他几乎丧失理智，差点抓伤医生，后来磨合得好些了，能勉强控制住自己。
因为排斥作用，他的兽化过程也比正常来得慢些，陵光看见他的那天夜晚，他裹着自己的防雨披风，看不出什么变化。但第二天，他长出近乎及地的翠绿尾羽，如果展开，就变成半人多高的屏障，蹲下来能将自己的背后牢牢防御住。
随后他身上的皮肤开始渐渐硬化，陵光没有见到，听实验员说，有点像去了毛的禽类，但坚硬得多。
公孙钤从那时候开始就搬出了实验室，一个人往天璇城外去了。
只要他想，没人能拦住他，也没有人会拦他。他是天璇的英雄，要不是他一人破开A6的城门，里面将全军覆没。
况且他杀死了那只特殊异种，经解剖，长有腮，确实是海底生物。
这是人类第一次捕获到海底生物，虽然是死的，但具有巨大的实验价值。不仅天枢和天玑，连天权都表示要派人来观摩。
初步研究，大家得出一个结论——异种体内的寄生菌和这些海底生物，也是一种共生关系，和改良后的品种在人类身上的作用类似，让双方都能在各种环境下生存。
此外，公孙钤汇报说，海底生物似乎并不是我们定义的“生物”，它们能以不定形状、难以捕捉的方式移动，比如一小团半透明的水雾。它们也许曾经不具备人形，是因为接触人类，有一部分变成了人形。
听到水雾的时候，大家不由得抬起头，如果天上这些都是所谓的“海底生物”，那究竟该如何对付。
公孙钤搬到城外以后，他的战绩以一种近乎传说的方式传开。那天烈日当空，异种狂暴不已，紧闭的城门外，他把那把薄薄的长剑插进城门里，像切豆腐一样切开门栓，领着军队杀了进去。
那把剑和陵光的短剑很像，是一种地球上从未见过的物质，硬度和强度都远超地球材质，是以即便极薄，也不会弯折断裂，高温下才有所松动，能铸成其他形状。
普通异种只要碰到剑刃，就会被一分为二，公孙钤的动作流畅而迅速，一路杀入城区中央，在风中傲然而立。
那只鲨鱼皮的异种正在等他，公孙钤本来已经很高大了，但那个家伙超过两米，比公孙钤还要高一个头。和情报中一样，这些特殊品种的再生能力很快，防御也很强，子弹远距离根本打不出伤害。
将其他异种交给士兵，公孙钤冲上去和它打了个照面。
似乎早知道那把剑材质特殊，它以柔软的身体躲避着剑刃，始终试图握住公孙钤的手腕。
公孙钤并不好对付，虽然一定要做个比较，他比啟昆要差些，但面对差不多的对手，依然坚持了二十分钟。
周遭的战火仍在绵延，人类的哭喊渐渐化作异种的嘶吼，如此密集的异种群下，仓促集结的守军根本无法有效保护普通人。
渐落下风，后方的士兵呼喊公孙钤后撤，万一被围困在城中央，只怕损失更大。
就在这时候，鲨鱼皮的异种踹破一扇玻璃窗，从里面揪出一个孩子。
躲在那里本不容易被看见，只有可能是原本就被异种困在那里的。
不仅懂得撕破火力口，现在的异种还懂得挟持人质？大家忍不住顿了一顿。
见到那个孩子，公孙钤立刻冲了上去。异种一手抓着人质，不便抵抗，被他一剑砍中胳膊。几乎同时，异种举起了那个孩子，公孙钤的剑再往下寸许，就会把这个孩子一起砍死。
片刻的愣神，异种一松手，握住了公孙钤的手腕。
炮火声中，公孙钤根本听不见自己骨折的声音，但大脑用耳鸣告诉了他自己，随即电流般的通感霎时间夺去了他的行动力。
鲨鱼皮异种把他一脚踹了出去，这是它那天犯的最大的错误。
一时间五感全都有些模糊，公孙钤分不清喊他的声音究竟在对他说些什么，只看到子弹短暂地封锁了异种的行动，有人把他往回拖了几步。
他想起陵光的话，自己会死。他确定那是句谎话，他的直觉很准，陵光说谎的水平也很烂。
左手掏出齐之侃交给他的那支注射器，他犹豫了最后几秒钟。
齐之侃当时说：“祭司委托我交给你，说是打开天璇未来的钥匙。”
他不太信什么鬼神，但他相信陵光，所以今天特地把注射器带上了。陵光会极力阻止他来，大概就是因为这个。
王上为什么不希望他来？是因为不放心兽化技术？还是因为来了也白来？
如果是因为担心他的未来，就再好不过了，如果一定要变得不人不鬼，他希望王上为他担心一次。
正午时分，他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注射了改良菌种，然后当着众人的面，在地上挣扎一阵，兽化失败。
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打败对方的，但好在他的目标很明确——要打败异种，不要和自己人斗作一团。
鲨鱼皮的异种占不到上风，立刻想要逃跑，被他一路追，追到城墙下才终于截住。
一剑插入鲨鱼皮异种脑袋的时候，他看见了一团朦胧的半透明水雾，大概人头那么大，水母一样游动着。
那不是他的幻觉，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，那是有智慧的生物。
但他没时间细想，周围的一切都蒙上灼人的血色，夕阳西下，气温渐渐降下去，而他的血液沸腾般地涌动着，仿佛要融化他的骨头。
“失败的兽化人都死了，要么器官衰竭，要么自杀。”齐之侃送来的消息直白而冷酷，这一段陵光听完就删掉了，对谁都没有说。
住在天璇外面的公孙钤，战神的名声更加响亮，晨间他会发出鸟鸣般的高亢声响，于是就有异种汇聚过来，再被他统统切成几段。久而久之，异种居然像不愿意白白损失战斗力一般远离了天璇，也不知道海底生物究竟有什么程度的智慧。
但陵光不关心异种，他只知道，那是公孙钤挣扎的悲鸣。
除夕夜，A6已经基本恢复功能，虽然刚经历一场灾难，但搬回去住的人还是很多，甚至有许多其他城的人自愿迁入。大家都是在末日里苟延残喘三年的人，这点挫折还不至于被打败，况且就战果而言，这次的收获非常可观。
初七，公孙钤在那名没救回来的孩子坟前放了一束花，向陵光请辞。
仍然隔着三五人的距离，公孙钤把自己裹在斗篷里，只露出一张脸：“王上，我留在这里会给天璇惹麻烦，我想去天玑看看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陵光平静地问道。
“海底生物忌惮这把剑，一定会想办法把它拿走。”公孙钤说着，看向陵光手上那一把，“王上您这一把也很危险，它们看见了。”
“可你要是落单，更容易被他们偷袭。”陵光也看着自己手里的短剑，“它们早就看到这一把了，但还是没能突破王城。”
“他们会进步的，两年前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‘人质’。”公孙钤低下头，费了点功夫才掏出那本古书，“这里面提了些剑和古生物的事情，我不太能看懂，王上可以留下来参考一下。它们也许曾经被人拿着这种剑狩猎过，后来躲进海底，现在回来报仇了。”
“你说得对。”陵光把自己的短剑拔出来，回想着当年的事情，当年他们就发现了，异种好像对这把剑有些兴趣，“这把剑不是我的，而且异种觊觎很久了。”
“王上可以把它交给我。”公孙钤提议道。
“你带着两把剑，异种更加要追你了。”陵光扬了扬嘴角，抚摸着锋利的剑刃。
“正好可以替天璇引开它们。”公孙钤紧了紧手指，“天玑的齐将军已经打到海岸了，也许我可以帮上忙。”
“去吧。”陵光终于点点头，把剑插回剑鞘里，抬起头看向公孙钤，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“王上？”公孙钤一惊，眼神一抬，正对上陵光了然的目光。王上预知到了他要走，早有准备而来，他读懂了。
陵光如同平时在高塔上巡视天璇的领土一般，神情柔和又含着占有欲：“如果我说这是预言，我现在不去，天璇就会败呢？”
公孙钤久久凝视着他的瞳孔，觉得这不是说谎。
“那王上带一支军队去，跟在我后面，天枢的无人机正在布控，应该不会被突然袭击，我们尽量走异种不容易追上的公路……”公孙钤的大脑又开始飞速运转，想要找一条稳妥的道路。
“就我们两个人。”陵光缓缓向前走。
公孙钤握剑的手指又动了一动，大拇指一顶，推出十公分剑刃。
就在那一瞬间，陵光飞速拔出短剑，顶在自己脖子上，一咬牙握紧了。
这动作太过猝不及防，公孙钤甚至不敢出声，那剑刃吹毛立断，陵光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的喉咙切开。
“你再把剑冲自己拔出来试试。”陵光红着眼重新抬头，盯着公孙钤，短剑在自己脖子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。不顾尖锐的疼痛，他的喉结滚动着，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，“你再拔一次试试！”
公孙钤感觉自己体内的脏器又开始疼起来，最疼的是心脏，每跳动一次都牵动着全身，想要向陵光投降。
王上的预言绝无错处，但他不想点头。他不点头，陵光就不松手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最后还是让步了，放松手指，让剑刃又滑回了剑鞘里。
陵光这才放下剑，用巴掌擦了一把自己脖子上的血，又赌气地用手背抹了一把泪。
“就我们两个人，你开车，我们一起去天玑。”
“是。”
这样的陵光说什么，公孙钤都只能回答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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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